我曾向永得报偿的死神祈求,请他垂怜一生辛劳的母亲,年纪轻轻就守寡,历经艰辛才将四个小孩抚育成人。然而事与愿违,母亲终究撒手西归,我哭天抢地依旧无力回天。
我家是一栋四层楼房,头七这晚,我在三楼已出嫁的大姐房中翻阅照片,突然听到二楼母亲唤我,我急忙跑到二、三楼楼梯间探头,看到母亲舀水梳洗,霎时害怕得往楼上跑,母亲追了上来,恍惚听到哭声,我回头看,母亲噙着泪水伫立在楼下,原来她发现了自己飘忽的身躯。我心里一痛,赶忙要下楼去抱她,但当我触到她手时,她的身影就消失了。亲家长辈说,人在死后头七前尚不知自己羽化成仙,要我烧一炷香告知她,请她灵魂安息,不要挂念我们。
就在一夜,半梦半醒迷蒙中,母亲来唤我乳名,她说老家的房子淹水了,叫我回老家看看。梦中惊醒,思忖着,正值七月天,澎湖的太阳拂晓出击,天穹如碧,老家亦然。何况老家的房子一、二楼租给别人开铁工厂兼住家,它是一栋四楼半透天厝,外观四层楼,后半部是五楼,内梯共用,倘若淹水,就会像瀑布往下流。因为未曾听到房客反应有淹水的状况,这事就没搁在心上。
隔几天半夜,母亲又来唤我乳名,斥责我说:「加汝讲,拢抹听,老家的厝水都满起来了。」醒来后,我索性买了机票回一趟老家,在一楼跟房客寒暄后上楼, 打开二楼半的大门,着实震惊,眼前一片汪洋,因为水被阻挡在约五公分高的门槛后,所以房客才没发现。我纳闷着四、五个月没住人的房子,门窗紧闭,水是从何而来呢?经过检查后,才发现窗框与玻璃密合度脱离,导致渗水。
我心疼母亲这般不舍离去,魂魄游游荡荡看顾着我们,我思念成疾,一直到结婚后才渐渐痊愈,但偶也在梦中与母亲相会。一天夜里,母亲又来唤我乳名,她说:「汝置北京买厝贷款足辛苦,阿母给汝六组号码汝去签六合彩,签十万就好。」隔日醒来,觉得母亲跟我开玩笑,我既不懂六合彩,要签十万赌注太大,就没听话照做,之后同事告诉我号码五组全中,第六组数字颠倒,真的有够神奇!我又没听阿母的话,但我不觉得可惜,心里还是满满感恩与喜悦。我知道母亲无所不在的庇佑,即使在生活遇到困顿时,对母亲的依恋是我力量之所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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